老人坐在床上，陈攸正在赶来的路上。老人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。“小攸也有工作了，他很懂事，我倒是…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。”

也许爱，永远是觉得被爱的人得到了这份爱，能默默付出到看到结果，便能欣然接受。

可是老人从未想过，她健康的活着，才是对陈攸真正的爱。可她从未想到过……她只愿她的小攸好，这就够了。

但偏偏好像只有这样的爱，才会显得格外伟大。

等到陈攸赶到的时候，老人已经走了，她是笑着的，没有什么遗憾。

在农村，火葬普及还没那么高，恍惚的准备了一天后，便开始了三天的葬礼。

陈攸的葬礼办的风光，来的人很多，都是村里的人，自愿过来帮忙，有的带家里的锅，有的带盆，陆续的过来。

看着不断赶来的乡里邻居，终于，陈攸再也止不住泪水，抽泣了起来

这场葬礼办的还算风光，至少在陈攸看来是这样的。乡里乡亲们都来了，吃饭的吃饭，帮忙的帮忙。最后一天，村里的健壮男人都没有睡。

入葬讲究晚上进行，不可见光。凌晨三点钟，那口黑棺伴随着锣鼓鞭炮声和男人们的吆喝越来越远，最后与夜幕融为了一体。

奶奶埋在了爷爷旁边，以后倒也不会寂寞。而葬礼也到此告一段落。

可少年却没有。

这夜，奶奶墓碑前，陈攸点上了香，给爷爷和奶奶相继上了香，给爷爷倒上了他最爱喝的酒，给奶奶带了她最爱吃的糖油粑粑。

在陈攸的印象中，奶奶一直都比他矮，到现在就算陈攸把头都磕下去了，奶奶还是没有他高。

陈攸双眼空洞，思绪万千。

“努力考上好大学，就能赚很多钱”

“努力工作以后就能带奶奶过上好日子”

“我只有爷爷奶奶了，我也只需要爷爷奶奶”

“日子已经在越来越好了，我再努力些，面包会有的，牛奶也会有的”

所有的目标，所有的动力源泉，所有的生存支柱，在这一刻分崩离析。

“臣无祖母，无以至今日，祖母无臣，无以终余年”。

他只是陈攸，他不要大富大贵，他只要爷爷奶奶，可就是这么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愿望，对于陈攸来说，竟是这般无法企及。

他想不明白，为什么，为什么他只想要爷爷奶奶好好的，健康的活着，他只想尽最大的努力跟爷爷奶奶幸福地生活。

所有人都告诉他好好读书能怎么样，赚钱了能怎么样，可是这些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。

他只是想让奶奶过得好，只是这样，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。

这一刻，少年觉得自己这么半辈子的努力，坚强，仿佛就跟笑话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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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刻，少年好像不再是少年，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。

不错，是老了很多，至于成熟这样的词语，对于此刻的陈攸来说，好像十分牵强。

思绪不断的冲击着头脑，所有的不甘，所有的想不通，所有的怒吼，在这一刻爆发，他跳了山崖。

可是真的是头脑被冲昏了吗，陈攸来之前，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存款都分配好了，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。

至少，没有亏欠于人，他好像早就有了准备。

也不知道跳下去那一刻，陈攸会想什么，会怨自己吗，会怨老天吗，还是会想着在另一个世界找到爷爷奶奶，有一个幸福的家庭……

可能陈攸自己都不知道，陈攸只记得那晚，月明星稀，月亮是那般耀眼。天空仿佛有一片黑暗的旋涡，星星像是被卷入其中，云与月与风，都在狂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