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802章:刘氏一脉(4 / 5)

由何在呢?

答案就是家族认同。

因为在刘氏迁丰之后,真正葬于楚地的,只有刘邦祖父丰公一人,则刘邦的五世祖宗,坟墓多数都在大梁,肯定要以梁地为祖茔,而非太公、刘邦生于斯长于斯的楚地,则“博求神灵”推崇“梁巫”,完全顺理成章。

这也导出了一个结论:

在“宗法”意义上的地域归属,刘邦家族更倾向于“梁”,即魏国,而非“荆”,即楚国。

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,再看刘邦的家族,虽然客居楚国境内,甚至其祖父应曾担任过楚国邑公,作为长期浸淫在“分户析产”的法制体系下的魏人家族,生活方式与“包山楚简”、“郭店楚简”所展示的楚人“家族共同体”完全格格不入。这也侧面解释了,为何刘邦早年经历记载中堂兄弟、宗族的信息接近于无。

在此条件下,缺少宗族之助的刘邦,成年后游历魏国外黄,与张耳同游,乃至于崇拜信陵君,也就不难理解了。因为哪怕以最功利的仕宦诉求而言,一个魏国都城的大夫士家族子弟,与楚国边陲田邑中的外邦士人,在哪个国家更有政治前途,一目了然。

正因为如此,刘邦青年时代的仕进规划,实为魏国富户张耳、陈平式的“养客模式”,而非传统理解的“仗剑游侠模式”,只不过他不只缺少宗族之助,哪怕是在小家庭的内部,由于他“小妾之子”的尴尬身份,早早遭遇了“分家”,也无法得到父母、昆弟的财力支持,这就让“致千里客”的“贵族游戏”成为了泡影。

这些,都是刘邦的原生家庭对他毫不友好的表现。

但是,曾经的劣势,在面对前魏国人,原籍砀郡(砀郡是秦始皇以旧魏地设置的新郡)单父县的吕氏家族时,与刘邦的秦吏身份发生了化学反应,这才有了一句大话换来一个媳妇的传奇,但细究这个故事的内核,其实只不过是巨富吕公用家族中女吕雉投资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闲子,看重的只是他百廿石吏的军吏身份,以及他的“大志”和“胆量”。

说得直白点,吕公自己有两个儿子,吕泽、吕释之,又有一个家族的诸吕协助,对于的刘邦的诉求,不过是增添一个武力爪牙罢了。

刘邦命运的真正转机,源自沛县县令在反秦抉择上的反复,最终将萧何、曹参等少年豪吏都逼到了没有多少本钱的刘邦一边,而他在起兵之时,即选择的祠黄帝、祭蚩尤,又展示出了远远超越各路反秦义军的文化层次和勃勃的野心。

当军事能力与文化层次集于一身时,刘邦竟然取得了反秦义军对秦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野战胜利,而他“身兼楚魏”的身份又让他的小集团得以在故楚地泗川郡与故魏地砀郡左右游刃,哪怕是在项梁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刻,这种一个团体、两块牌子的局面也没有被打破。

根本原因在于,刘邦集团的组成,自始至终是以他本人的出身、婚姻、学识、宦历为基础,以私人关系为纽带,生发出的一张人际关系大网,包含了楚人、魏人,乃至于韩人、秦人的“石榴籽结构”组织,每个“石榴籽”中都包含了相对独立的“客”们。

这个组织的具体形态,既不是“秦制”,也不是“楚制”,而是《墨子》之中记载的“县守兵”编制,并伴随着刘邦名位的提升,辅以楚爵的标识,直到刘邦称王之后,这套简陋的体系才在韩信等外来贵族子弟的参与之下,逐渐走向了正规化。

值得注意的是,项羽集团的正规化进程远比刘邦更早,其制度蓝本甚至并非传统的“楚制”而是异常严厉的“秦法”,而对郡县制的保持,乃至于对爵位、封地的吝惜,都展示出,项羽并非我们所熟知的“分封制”的代表,恰恰相反,他所坚持的贵族传统反而与“秦朝制度”更相契合。

故此,要打倒项羽,刘邦只能反其道行之,即滥发爵位、封地,打破阶级界限(混淆士庶的